伴奏阴影

 我为了写这个贴，还特地翻一翻我的部落格，看看自己写过什么，结果我才发现我接第一单伴奏时我并没有在这里交代过。那也是，因为介绍我接这单的老师想要把我挖角去她新开的中心，当时她跟我说了很多不能公开的事（其实要公开也是可以的😌），我当年又只是18岁，所以只是浅浅在我的部落格带过。

先谈伴奏是做什么的，因为最近一直抱怨给别人听时，我才发现不是全部人懂什么是伴奏。

很多乐器在独奏的时候都需要钢琴伴奏，因为乐器的构造的关系，需要钢琴衬托才能更好地展现该曲调，所以考试、比赛、表演都会需要伴奏，小提琴毫无例外。

小时候的我是追音乐梦的我，当老师问我能不能接，我其实是非常兴奋的。也是接了这单我才知道在这圈子，他们一般都是考试前一个月才开始一起和伴奏练习，也就只有四次机会。

我当时没想太多，我练自己的部分其实觉得有点难度，当时也不知道速度多块，所以我就只是练自己舒服的速度。

结果跟对方合的时候我才知道速度比我想象中快，有一段我根本弹不来，结果在顾客比赛的时候，我觉得我的表现很差，我觉得自己影响了对方的表现，所以我就觉得也许我不适合伴奏。

在我20岁考小提琴时，我知道它不容易，所以我好像在报名了就直接找伴奏练习，我就觉得比较有安全感。

到了21岁，我的小提琴老师（和上面那位不同人）就介绍他的学生给我伴奏，我真的很怕，然后我的老师知道我的阴影，他也是让对方早点开始跟我练习，这次考试很成功，我就开始建立我的信心，就这样开始了我的伴奏的生涯。

其实伴奏很好玩，可以学到很多钢琴课学不到的东西，它很考你的协调，因为伴奏的乐谱也有独奏的谱，你在弹着的时候要检查对方玩着什么，然后临场反应要很快，如果对方错了，我们的义务是要如何救他，不是自己弹自己爽。

伴奏很多次，虽然也有遇到一位学生准备不好，不过我的老师一来就已经给我心理准备，所以他fail了我还不觉得怎样，我没有想到12年后我竟然又在伴奏这里觉得有挫败感。

有一位朋友，在创价学会乐团认识的，年纪比较大，43岁了，我载她去搭车好几次，从聊天中我知道她打算考Diploma，也知道她经济条件很差。

Diploma是Grade 8以上的级别，如果Grade 8要求都那么高了，Diploma的要求当然是更高。

我们参加乐团也时常一起坐，我听她拉得的确不怎样，不过我当时想，可能她也只是没有练习乐团的曲（因为我也没有练🤣）

她在10月5日时打电话给我（看到10月5日，这日子就特别讨厌，就是我去年开始被冷暴力的日子🙄），我当时在滑冰场，我很少碰电话，她也没有打过电话给我，我第一个想法就是：她要借钱吗？😅

但是我觉得如果真的有重要事，她也会再打来或者whatsapp我的，我就没有放在心上。

10月14日见面，她才问我12月头得不得空？可不可以帮她做伴奏，我就觉得有点无言，这是很大件事，为什么你可以拖了9天才来问我！？就算小提琴是主角，可是Diploma的级别，钢琴部分也不容易，我也要时间练习啊！而且我结婚了，我的钢琴还在娘家还没搬来叻！还有，为什么9天内你没有想到找其他人咩？！

心中各种不满。

但是我想到MCO前乐团举办比赛，朋友也在比赛的两个星期前很临时找我，那场比赛很成功，我就心想一个月多，应该还可以吧。结果当下她没带书。。。几天后才拍照给我练习，而且只是拍了一首，再多一个星期才拍另外两首，我都没有心情练习了。。。

看着照片练习也真的很辛苦，她又拍到很蒙，思想不是很周到，我就跟朋友说，这已经不是在考眼力，是考脑力：＂你猜这是什么音～＂

11月头才拿到书，不过她没有给我速度，所以我就只好凭感觉练习，我就开始发现，惨咯，看照片还觉得容易，看书的时候做么这样难的？

她还拖到我从新加坡回来，11月20日才练习。前后才练了5次就考试了。。。。

Diploma由于比较高级的关系（报考费都要RM1800左右），所以我原本期待她应该有很稳的东西，毕竟拖到11月尾才来练习了嘛，我的想象是也许我们可以run through全部曲目，再慢慢polish。结果我们的第一次练习，就真的是练习，她只是要专注在特定的部分，因为她说她不熟钢琴部分。

Erm，小姐，你钢琴也是去到Diploma级别了，你没有研究谱的咩？这个时候才来熟悉会不会有点太迟？

我们这5次练习都没有一次是从头run through到尾，我觉得太糟糕了，她的状态真的很像刚开始准备学考试曲一样，音不准，节拍跑掉，我又没办法说她错，毕竟她是前辈，我要很婉转去讲她才讲得到。结果讲了也不见得有用，因为她真的非常不会算拍子😩

Diploma的syllabus跟Grade 8以下的不一样，因为选择很多，所以不会换syllabus，我当年考两个Diploma级别，分别是ATCL和LTCL，ATCL用了3年准备，而LTCL用了4年来准备，她却今年3月才准备，12月就开始。。。。1年都不到。。。

当时从新加坡回来第二天就要跟她练习，灵魂被掏空；上个星期日去Stadium Kajang练习很累，第二天也要跟她练习，灵魂再次被掏空。

考Diploma需要写programme note，它是一本小本子，要写你考的曲目是什么，timing几多，要介绍作曲家，曲目的构造等。因为Diploma考试就好像一场音乐会，programme note的目的就是让听众有个期待他即将会听到什么，时间也有算得很精准。

我老师当年很注重timing，所以我考试，老师老早就要我一直time我的曲，要确保每次演奏的速度会一样，因为Diploma级别要诠释的东西复杂了，不是说跟节拍器的时间就完事，所以计时可以让你知道是不是什么部分处理方法不一样了，然后要怎么去解决。

她竟然在考试前一个星期才来time，然后就一直说我的速度不配合。大姐，10月时问你速度就是知道有timing这回事嘛，所以才要早点知道这样我可以提早准备，结果练习期间都一直换速度，要我怎样稳定叻？

Programme Note也竟然只是准备一张纸给考官，还要考试当天才跟我确认曲目的次序，你不如考完了才跟我讲？而且停顿啊、渐慢啊，这种很考默契的，她竟然当天才跟我讲，就算我临场反应很强我也不知道你是要呼吸多久啊？

考试的时候也一直算错拍子，我很努力去救她，但是我从来没有试过救一个人救得那么辛苦。她表演的最最最后一面完全去了荷兰，我都差不多要弹完的时候都懵了，当时她不应该有那么多声音，为何她拉的东西有这么多音？

其实我明白这状况，一首曲会重复一个段落好几次，每次的结尾都会不一样，这样才能把故事说下去。如果时常背谱的话很容易翻车，因为如果紧张的话，你很容易搞错段落与段落之间的结尾，我考试当天注意到她原来练习的时候是不看谱的，所以我相信在她拉最后一面的段落时，她记错了，不小心拉到比较前面的段落的结尾，所以本应该完结了但是她回去中间，我已经不知道怎样救她了，所以我就继续弹我的东西，结束。

这也是为何我不鼓励背谱。

我起身的时候，转身看着考官要鞠躬，我看到考官的脸色真的很差。然后我的顾客在考试前和考试后竟然都没有鞠躬，最后看我鞠躬才赶紧转身鞠躬。嗨呦，Diploma考试有stagecraft的啦 🤦🏻‍♀️

我们出去后，外面两位receptionist也是很尴尬地看着我们，我也很尴尬的看着她们，这场合让我想起了上个星期日在Stadium Kajang的某个时候。。。。🙄 （我甚至有个错觉觉得只是梦，不是真的）

考试之后，她说要请我吃东西，我们在Seri Kembangan考试，刚好铁皮屋就在对面，我就说：＂铁皮屋在这里欸！这个很出名的，不如在这里吃吧？＂

她：我本来是想着去茶餐室请你的。。。。

我本来知道她经济不好，我算她伴奏费已经倒贴了，练习地点原本靠近我家还不要紧，结果发生一些事我要特地去Kuchai Lama和Leisure Mall那边跟她伴奏，考试当天还要求我载她，因为太紧张驾不到车，没有想要贴车油费我都算了，请吃都还要这样咩？

我知道她其实也很可怜，她发现音乐不是她的路，因为她那天跟我说，她每次都fail好几次才能pass，前前后后应该也花了RM10K，现在40多岁了，学生开始跑掉，她想做其他工，但是她发现除了音乐，她什么也不会了，她想着考了这次，就换工，却不知道可以去哪里。

每次练习她问我老公家事，我都突然觉得我活得很奢侈，在她面前说这些，不知道她好受吗？但是她又一直问。

她一直说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教法太严，所以学生跑掉，我觉得，其实是她声音的问题啦。我载她那么多次，她就坐在我旁边，讲真的，我很多时候听不到她讲什么，她的生命很弱，声音没有生命力。

考试之后，陪她喝茶、载她回去，我当然可以感受到她的难过，因为我有那该死的clairsentience，我也跟着觉得很难受🙄

由于我感到很消沉，不过考试前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，所以一早就准备好运动装，载她回去之后就直接出发去GMBB，散散心。

还好那天Derrick可以早来，Aimran也在附近，我们就一起吃晚餐，和他们聊天很舒服，哈哈。我发现我比较容易跟大叔打交道，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，哈哈。Aimran:"You look young but you act old." LOL

我钢琴老师说：＂这应该是你伴奏生涯里遇到最糟糕的独奏家吧！＂

我希望这真的是最糟糕，而不是遇到更糟糕的。